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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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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的乡愁<br>  凡是故乡大巴山的东西我爸爸都爱吃,“什么腊肉呀!什么香椿呀/什么豆豉呀!什么魔芋豆腐呀!什么核桃呀!什么板栗呀!辣子那更是没说的!莫看他离家已快五十年了!”<br>  爸爸如果在春节可以吃上腊肉,那他会多么兴奋呀!<br>  这么多年我们家喝的还是紫阳茶,不能断的还是家乡的腊肉,不能少的还是大巴山的朝天椒。<br>  我们家孩子多,只我爸爸一个人工资,还要接济老家人,每月工资发下来爸爸都主动地交由母亲一分一厘地精打细算,爸爸身上常常一分钱没有,真可以说是两袖清风。直到我们全部工作,爸爸才工资和妈妈对半分.而爸爸常常是有钱就去买书,就寄给大巴山人.记得我工作后有一次回西宁我悄悄给了爸爸些零花钱。我看到爸爸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他独自上了街,我以为他会买书或是烟什么的,不一会我看他买回许多的板粟子、核桃叫我们过去吃。我的心一酸。这全是在青海能买到的产于大巴山的产品呀!不难窥探:这近五十年爸爸是怎样的思念着他的家乡。爸爸是家里的小儿子。奶奶就是为了想他而哭瞎了眼睛。那一年爸爸回到老家,瞎了眼的奶奶整夜整夜不睡觉就那么坐在爸爸跟前摸爸爸,就那么摸呀!就那么摸呀!那么坚强的爸爸也禁不住哭了。<br>  爸爸哥姐八个,大姐二姐二十多岁时因大巴山医疗条件差双双死于难产;大哥五岁死于天花,二哥因我家成份不好强制劳动时客死野地,三哥四十多岁受冤屈被枪毙……偌大一个家,那么多的生命在风烟中失散,孤零零地只剩下一个爸爸一个嫁在大巴山深处生死不明的幺妹。爸爸的心里有着几多的凄迷呀!爸爸是一个感情相当丰富且从不外露的人。<br>  我可以感觉出来爸爸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思念故乡。多少次爸爸背对人怆然泪下,多少次爸爸不小心说出“树高千尺叶落归根”这样的话来。<br>  我最早从爸爸的口中学来的诗句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家来人,大家七嘴八舌,只要有人一问起爸爸的故乡,爸爸的精神头儿立刻就来了,脸上放射出异彩,操着陕南味儿的四川话,一字一句有板有眼有声有色:“那个大巴山呀!硬是青山绿水呀!”那时我不明白山怎么是青的水反而是绿的?“那山上的白木耳,那硬是不得了呀!只那么一撮!小小的一撮,一小撮!一泡,那硬是满满一大木盆呀!那硬是不得了呀!……”爸爸生动地用手比划出一小撮与一大盆,让所有听的人都屏息敛气听痴了过去。<br>  “那柿子多得那硬是不得了呀]运不出来,那硬是全部烂到地里。那硬是沤成沼泽一般柿子沟哎!不晓得一年淹没死多少人呀!小时我们上山拣板栗子,姨(妈)硬是不放心哎!家里雇人也多哎!满山遍野都在喊呀!……”妈妈总是在旁边补充:“拣着拣着,日头唉!啥门就没得了唉!那硬是唬得哭!哭稀了呀!着了!着了(完了)!太阳啥门没得了?天要崩地要裂了唉I就那门站到那里不敢动了哎!后来才晓得叫啥子‘日蚀’”!“那一年于我从老家回部队,那桔子一元钱买一大旅行包,一黄书包,地下还剩了一大堆呀!那硬是不得了呀!”……<br>  爸爸越讲越兴奋。这时爸爸的头上恍惚亮着一盏灯。举座越听越发鸦雀无声,仿佛神与魂都被爸爸勾了去,痴痴迷迷如同喝醉了酒。他们总也是让爸爸讲了一段又一段。那时我才懂了啥叫“神光高照”。<br>  而在青海呆了这么多年,爸爸与妈妈还是乡音不改,说话时拉着长长的四川音。那些陕西人跑来跟我们认老乡,四川人也跑来跟我们认老乡。妈妈总是笑眯了眼说:“好!好!老乡!”现在还有一帮子陕南人,一到爸爸过生日过节过年就聚到我家里,他们中的在青海劳改局工作的显忠父母家就是我妈妈家原来的“长年”,青海警备区的司令宗成还是米家坡我家真正的亲戚。<br>  故乡在爸爸生命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而故乡的亲人们都恍惚是爸爸生命的一部分。<br>  文革时由于我家成份不好,二伯被屈枪毙那一年,爸爸回到了大巴山,爸爸从小就与二伯最亲。爸爸思想、行为深受二伯的影响,那一次回来爸爸乌黑的头发白了一半。那样的耻辱那样的深情!那一次唯物主义的爸第一次说他看见了鬼,看到了房里房外鬼飘飘乎乎出出进进……那是爸爸生命中怎样可怕的一些日子呀,他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上管,一心要为二伯平反。人活就活一口气呀!<br>  爸爸思念死去的亲人们,而这些年爸爸的许多同仁相继故去,这给爸爸的乡愁中又增了几许伤感。<br>  爸爸喜欢下象棋、喜欢喝酒、喜欢弄墨,家里常常是棋友一大帮,酒友一大帮,文友一大帮,而今一个一个悄然而去,更有许多是英年早逝,爸爸的心里怎么不感叹。<br>  “你大姑?死了!二姑?死了!大伯?早死了!<br>二伯?死!那总来咱家借车子的何汉杰?死了!那个住家后面的张茂生?死了!波海的爸爸死了!青菊的爸爸万平章死了……”爸爸给我数着,如数“家珍”,神态中是那么一种岁月沧桑感,骨子里又是那么一种不可以用语言形容的孤独。<br>  爸爸的文笔好,亲人们战友们有事总喜请爸爸给写毛笔字,去了人也一样,总是家人来找爸爸给写祭文。爸爸总是用心写着,写着写着泪就涌上来。爸爸似是一棵树,而亲友如同爸爸身上的叶子,每一片的飘零都带给爸爸几许的疼痛,几许的怅然。现在爸爸刚到七十,可是他总感觉自己如同一株突兀着的越来越光秃的树。原来多愁善感的爸爸与这么多的生命相依相携。世事苍凉,我太明白爸爸的心情了。那时老家的一大家子人呀,现都落木萧萧,看尽世间沧桑,爸爸的心里怎能不有太多的感叹。<br>  生命如缤纷的落叶,纷纷扬扬,那伤感有八分是留给生者,只有二分是留给死者。不是吗?<br>  “世上空惊故人少,集中唯觉祭文多。”爸爸说完这句诗恍惚蓦然间苍老了许多。而每一次爸爸说完这句话,乡愁就莫名地漫上我的心头。<br>  那一次爸爸在那里抬头望月,我顺着爸爸目光望出去;月如凝愁,似是一块冰块儿磨成,透出凛冽的寒光.那一夜,雪花擦着那冰月儿,连蟾宫的虚影也擦了去。眼看着爸爸的亲人们、朋友们一个一个逝去就如感觉我的女友杨秋玲、沈灏、孙丽华如鲜花凋落于花季一般,我与爸爸一样无论怎样都不能释然。<br>  最近一次回西于,爸爸无意中又说出“世上空惊故人少,集中唯觉祭文多”这样的诗句。<br>  这是唐代的刘禹锡看到白居易哀叹故友元稹、崔群、崔玄亮的相次逝世而写的悼念诗(三逝岿然自伤同成二绝)后写的哀悼诗。<br>  我忽然地泪流满面。我想起在风中伫立着不被人理解甚至被我们孤立的爸爸,我记起任风扬起白发在寒风中漫无边际地寻找我的爸爸……我想起爸爸灵魂中那一种致命的孤独,我想起爸爸唇边常有的那一种苍凉。是的!这么多年谁可曾理解过精神世界丰富异常的爸爸?这么多年谁曾理解过各方面知识那么渊博的爸爸?大家都知道爸爸仕途坎坷,可有谁真知爸爸能活着走过文革等政治运动是我们毛家天大的幸运。我们毛家同爸爸一辈三个最优秀的文化人文革时一个被屈枪毙,一个被乱刀劈死。而爸爸那时是戴院长的秘<br>书.院长上吊自杀后学院党委成员哪一个不是生死沉浮?而我家的成份又是激烈的政治斗争中爸爸背在身上随时都可能被引爆的炸药包。爸爸稍不小心就会重蹈二伯覆辙。可是那时候我为什么就没有理解过爸爸在生与死的边缘所经历的那些漫漫的心旅: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走在生与死钢丝绳的人说出的话?是的!最不容易是活着的!我又想起爸爸那时整夜整夜的辗转反侧,哀声叹气。我又想起那时的爸爸整夜整夜地站在窗前吸烟那激情中透出的憔悴与疲惫的剪影……为什么没有想过站在那样一个高度的爸爸会做出怎样的事来呢?<br>  也只有几经生死的人才能有这种来自灵魂深处撼动人心的深刻感觉!不是吗?<br>  爸爸恍惚是凝固的动能与势能,爸爸恍惚是压缩的光与热。正是这,使爸爸的身上有一种不可以用语言形容的苍凉的什么一触即发的什么。爸爸的内在情感那样的深刻细腻,爸爸是不是也感到有一条河在血脉中流淌?有条河在血脉中冲击?<br>  是的!就算是我们后人,又有谁能站在一个精神的高度去理解爸爸?爸爸是人民日报社长邵华泽的同班同学,相对来说已走到精神的峰巅,精神的高度更是“高处不胜寒”,可是物质的高度却是处在社会的最底层.这样的高差不都是为了我们四个孩子?有谁能理解这种扭曲这种高差产生的复杂的情感?复杂的怅然?<br>  爸爸的灵魂里压抑着几多的不被我们理解的什么。五十年风雨飘泊,五十年岁月沧桑,而爸爸这会儿似乎并没真正可以灵魂沟通的人,爸爸的灵魂是孤独的,是绝对孤独的,那是一个永恒的孤岛。<br>  爸爸通今博古。爸爸退休后出书:《古文诗词哲理精华类编》,印了好几版,还得了社科类二等奖。爸爸新写《帝王乾坤——历史名战通鉴》老同学邵华泽为该书题了字。两本书都是精典之作。可是惟我知道,中国社会出版社等出的这类社科类作品离我爸爸内心世界还差十万八千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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