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处女作
对于一个作家,如果有人让我写一篇题为《我的处女作》这样一篇文章时,我首先需向读者披露我生命中一个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的秘密,那是我生命的隐衷。我的文学“处女作”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但是它却是一个珍贵的情感的
产物。那事情发生在十年前。
我萌生出想当作家的愿望以后,写作的路走得并不顺。先是考大学时我感到自己考文科肯定考不上,只好报考理科。
记得我上高中时对我寄予厚望的语文老师李曾奇曾痛心地评价过我写的一篇作文:“一叶落而知秋!就是这个意思!”真是奇怪老师不让我讲故事以后作文我就不会写了。李曾奇老师的批评打击了我最后的一点写作激情。这使我的热情转移到理科与跳舞上。
若全国恢复高考第一年我考不上大学可能反让我离文学近一些,因为那时我在红崖子沟公社
在奔抗沟的水库工地上已成为工地宣传员,写过“钢肩拉车迎黎明,银铣挥舞送群星,晚风阵阵擦热汗,炎日暴晒炼红心”一类的革命顺口溜,可是偏偏我又考上了。考上了就考上了吧!可又是全国“最差”的大学:青海民族学院。现在我才知那里云集着全国最优秀的人才与最值得研究的人:全国各个名牌大学的热血高才生、草原上的尊贵无比的王爷、活佛就住在我家楼上楼后……可是这是我走遍天涯之后才得出的结论。那时我自卑得很,对外面的世界有一种绝对的向往,似乎只要是外面世界的就是好的。虽然我们班是由老三届与高考分数够进全国重点高校但因政审体检等刷退下来的高才生组成。
虽然不得不攻读数学,可是我不甘心。我利用业余时间写呀划呀,继续我的作家梦。
四年本科毕业,我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理学士学位,却被分到郊区中学教书。中学数学课对于我是小菜一碟。高三的复习课我都可以不看讲稿拿一根粉笔从初一讲到高三。让学生听数学如同听故事一般。于是我利用业余时间完成了我在大
学就开始构思的中篇小说《悔》。当时我给师专中文系毕业的李和珍老师看,她说棒极了!我的心本来就挺高的,一下子投到《当代》。当时我就想我如果此稿被采用,以后我就全心身地投入文学创作.努力实现自己的作家梦;如果不被采用,以后我就攻读英语,考数学研究生。选择哪条路?一锤子定乾坤!两个月后稿被退回来了,上面写了密密的修改意见,与一封《当代》编辑来信。
我把信珍藏起来,把稿撕了。发誓以后再不写稿。我报考了电大英语。我在大学时学了四年的藏语。上大学时我们七七级一班不想学藏语罢课,换来的结果是把三、四年级本当有的英语也换也了藏语。而英语成了我们这帮人“高材生”考研究生的首要难题。
现在想起来《当代》编辑给我的这个待遇,对—个初学写作的人来说高得不能再高了。可是在文学创作的初期上我总表现出那样的脆弱那样的不自信那样的“牛”,我本就在文学创作中可是自己并不知道。我觉得编辑给自己泼了一桶凉水。
我决意不当老师,小时民院少数民族学生打老师时的可怕劲儿让我受了太大的刺激。每一次看到穿大皮靴的学生走过来我都心惊肉跳,每一次听到学生招呼集合向我的方向跑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浑身瑟瑟发抖……
文学这条路走不通,我想考研究生。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业余时划着玩的歌曲却先是在由中国青年报、中国录音录像出版总社、星海乐器厂合办的全国“星海杯”征歌大奖赛中得奖。评委中有谷建芬等当代著名作曲家。大赛组委会通知让我到天津去领奖。接着得了十几个全国省市大小奖。当代著名作曲作词家王付林把信写到我所在的二十二中说我有这方面的天才……青海音协主席靳梧桐对我的歌备加椎崇。那一年评奖参赛的上千首歌进入决赛的二十首,我的就占了七首。我与斯人合写的歌被青海人民广播电台送到中央电台去参赛……我写的歌被送到西安做合声……后来,左林公社的作曲家佐林说:“你这些没有参赛的歌拿去唱也都是得奖的东西!”北京舞蹈学院中国惟一舞蹈音乐作曲家张东老师看了我作曲的歌后说:“太不可思议了!我接触的这些搞专业作曲的没有一个能达到你的这个水平!你的这首(一生守候》二、三流歌手唱都对不起它,必须请一流的歌手唱!……”后来,著名《牵手》大导杨阳更是看上了我的歌曲并亲自上阵为我拍歌。首师大著名作曲家张大龙说:“毛竹你知道吗?我们首师大需要十二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你这么一个有音乐创作能力的作曲家!”这些话对自卑感很强的我是一种鼓励,一种怂恿。
我想当作家的愿望又一次在我的心里蠢蠢欲动。我还是不断地写,还是不好意思向外拿。可是我却不由自己地开始向“文”悄悄地靠近。
文学是我心里的“佳人”,可是我翻过一山又一山它却依然在水的那一方。
那年冬天。由于接连大雪,我把自己住的小间的门与窗全贴上了贴条。门上还放了一个严实的厚厚的毛毯。还是冷!买了一个新烤箱司是自己不会安却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忙。更不肯请家里人来装。想想女儿养了这么大,不能帮父母什么反而有事情求他们心里着实不是味儿。近60岁的父亲来后.看不过去,硬是要帮我安烤箱。书生气很重的我们哪里会干这种活儿。终于装上了,我们都没有注意新烤箱的炉面与炉身之间有约一寸的缝隙。
就在安好烤箱的第一晚,半夜,我起来上厕所.怎么就一厂子啥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丝清凉使我清醒了过来。我是在哪里?我躺在什么地方?上面是厚厚的黑.浓浓的黑,底下冰冰的,湿湿的,怎么回事?怎么所有的人飘走了就剩了我?就那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很久很久,我的脑子里才飘回几丝遥远的记忆,竟恍如隔世。渐渐地我明白过来:我是昏在厕所了。
想想倒吸一口冷气。多悬哪!我与死神只差一线,幸亏是昏在厕所里,不然我这个人那—天就完了。而生命是什么?竟是如此的空灵飘逸!而我所恪守的信念珍爱的名声又是什么?不同样是过眼的烟云吗?几十年之后,谁还能知道我是谁?谁还会知道我所受到的委屈?
亏了一泡尿拣了一条命!这经历使我悲壮,为我凭添了向文学冲刺的底气,反正死都经历过了,我怕啥?
而我写的署名毛竹、竹子、佚名、佚人、苇子等笔名的歌正在全国的大小刊物报纸上发表。是的!我什么都不要都不怕,我行我素,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冲劲儿。
就在这时中学又传出一个爆炸性新闻,毛竹的文学作品发表在《青海日报》上!这是在二十二中发行量最大的一张报纸。老师们学生们争相看报,而我却懵了,我的歌曲处女作《心曲》是在这张报上,赵伦编辑给发的,可是我压根儿就
没有往这报上投过文学稿呀!这是怎么会子事情?一定是错了!
都说是发在报纸的四版。
这世界上重名重姓的人不是多得很吗?我没有找报纸看。我向老师们申明这不是我写的!这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写的!可是没几天稿费通知单寄来了,上面分明写的是我的名字。学校又一次哄动,说我还是挺有内涵的。摸不透,笑里藏“刀”,连自己发了稿电不承认。
这下子需要我认真对待了。我找来报纸看,看到了发在报纸四版下角的两首散文诗: